「接下来谎骗的对象就是优佳了,对吧。你这混蛋。」两眼哭红了的翔吾,在反剪胳膊被带离房间以前气势汹汹地威胁我,「敢做对不起她的事,一定要你后悔。」
「是吗。威胁恐怕来得太迟了一点。」
「什么。你……你做了什么……」被脑中盘桓的无数个不幸的答案激怒,翔吾存着最后的侥幸,看向我。
「她向我告白了,就在之前。」
「什么。那家伙,是蠢到了什么地步,怎么会。」对这件没有被告知的事彻底震惊了的翔吾,措手不及地露出了惊慌失措的马脚,「你要做什么,用她来威胁我们吗,快点停止啊!」
装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,我单手叉腰,抿起唇角的笑意:「照理来说之于你们而言是陷入了不幸的死循环的样子。所以早就说过了,优佳她,果然还是需要磨练眼光的年轻女孩啊。」
「你想要欺骗她吗,绝对不会原谅……!」
「这就取决于你了,翔吾。虽说姑且是接受了她的告白。」我也递出了威胁的诉状,「但后来会做的事,取决于你能为我付出什么了。」
「……我。」强烈的心理斗争的结果,就是向我低下骄傲,「我会终止对你做出的所有猜测,停止对『大清洗』的探究。这件事,翻篇过去吧,拜托了。不要对我的同伴,做出……过分的事。」
「什么都愿意做吗,翔吾。」
抛出循循善诱的口吻。
「啊,是的。那样。」
「往他的脊椎缝入窃听,追踪器。」得到了想要的答复以后,又下达了一条残忍而现实的号令,「口说无凭而已。光是表面功夫可没法取得信任。」
全身都在战栗,翔吾死死地咬住下唇,向我投来憎恶的视线。大概是无法想通吧,曾对他们笑脸相迎,温柔付出的这个人,今时今日怎会露出如此丑恶的嘴脸。
为了多数人的『幸福』,牺牲『少数人』。这是一贯正确的宗旨。同样是在保护那牺牲的『少数人』的最后手段。
在他们中,必须有人,为这件事付出代价。这样其他的人就有得到救赎的理由。
即使,对那『少数人』来说,是残忍又扭曲的。
「优佳怎么会爱上你这种男人。」
控诉着,用迄今为止积攒的力量仇恨着。
「没办法吧,『感染者』只会对『感染者』产生兴趣,就连基因组合与性冲动都如此标告着。怎么会喜欢上我这种非『感染者』,在思考这个吧?」
「早说了那家伙没有挑男人的眼光啊。」翔吾凶蛮的眼神瞪视过来,「你也不是『感染者』吧……那个从『感染体』的攻击下救了我的时候,就在怀疑。明明是普通人的味道,为什么……」
「究竟为什么,自己去考虑一下,怎么样。」我坏心地留下提示,「就提醒你一下吧,能够杀死『感染者』的是『感染体』。那么,能够两者皆杀的,是什么呢。」
「什么啊,你到底……在说什么东西。」
打断了翔吾惊恐万分的大吵大闹,我下达了最后指令:「士兵,把他带下去。缝合前记得带去心理医生那里,这是段麻烦的记忆。」
翔吾被带走后,我折返回了优佳所在的房间。
令我吃惊的是,女孩醒来了,正坐在床上,眺望着波澜壮阔的大海。
「优佳。」身后的门紧闭住了,我跨了进去。
「咦,诶,对不起,教官。」她惊喜地面向我时,两眼正在哭泣,猛然想起脸上的状况后提起衣袖擦掉了眼泪,「让你见笑了。」
我突然感到了压力。
「……你,被带回来了,知道吗。」
即便如此,还是试探着。
「知道的哦,自己被教官公主抱了,很开心呢。」
完全穿帮了吗,这家伙。
「都听到了吗。」拉开她床边的椅子,并坐下,「从什么时候开始,醒过来的。」
「被带到森林的时候,迷迷糊糊地听见了。似乎在讲述一些很悲伤的事呢。」坚强地笑着,让我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这样顽强的美丽,「教官,脸色很不好呢。也稍微在意一点自己,去休息一下怎么样。」
……想来,只是听到了我在沙滩叙述那些事而已。最令我心虚的事似乎没有发生的样子,如果优佳听见了我和翔吾的那番对话,情势就有点糟糕了。
「我很好。」
短暂的沉默过后,艳丽的嘴唇轻轻碰撞:「他们……会没事的吧。」
「嗯,啊……」用了不少时间才理解她的意图,「我尽力。」
「真不愧是教官,让人感到安心呢。」她深吸一口气,续道,「话说啊,那些话都是真的吗。『大清洗』,什么的……」
「货真价实的。」我没有否定,「结局是,悲惨的死去。」
结果,因为带着悲伤的语气而没有敷衍了事的结束对话,被优佳稍稍安慰了:「至少,和教官接吻了呢。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哀伤可言了哦。」
「……这么廉价的事情就能够满足了吗。」
「说什么廉价,教官的吻在我这里完全就是通行证,可以为了教官赴死,也没关系的哦。所以,我幸福着。」
交叠的双手放在胸部的中央,优佳发自肺腑地微笑着:「只要去回想那个时刻的话,就会觉得已经很满足了。」
海风撮开向两侧推开的落地窗的布帘,奉来遍地星光。优佳散乱的长发在腥咸的海风里缱绻,像黎明时分洒落屋敷的晨光,长久的凝立于我眼前斑斓璀璨的世界。
我,情不自禁的。被那美好事物的集成体,其中的嘴唇所吸引。
啊,优佳她,是用这么好看的嘴唇,吻了我的吗。
「还想要吗。」我的本能替我递出邀请。
「诶,可以吗。」理解了『想要』的含义,优佳不知所措地看向我,放置在腿上的手指紧扣在一起,双颊红了起来,「……我可是在生病哦。要是传染给教官就不太好了吧。」
「就算传染也没关系。你赞同的话,要多少都没关系。」我稍稍靠近一点,感受到女孩没有过分的抵触之情,手掌按在她腰侧的床上,「毕竟,是隐瞒了你们这件事的补偿……接受吗?」
纤细颀长的食指彼此交抵,支支吾吾地答应了。
「哎,啊。嗯,嗯!」
覆住女孩主动递上的嘴唇时,我心不在焉地想。
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。想对优佳说的那些话,完全说不出口……连同唇间的吻,连接受她的告白也是,都只是在制约着翔吾他们的一种手段。连『喜欢』都不足称道。
心情很乱。
接受着她柔软的舌头,把她压回床上,延续着亲吻。
「嗯,唔……教官……」
掠夺着口腔粘膜,吮弄起舌头,女孩不自觉的被口鼻处逐渐缺失的氧气驱使,本能地环住我的颈部,这样一来,我就被迫俯下身,舌头交缠地更加紧密……很凶狠的吻,嘴唇贴得很紧,让我的牙龈也疼痛了一会儿。
我重重舔过优佳牙齿的内外,她尚存热度的喘息拂过我的舌尖。
「啊……」我微微阖目,和我想要展现给优佳的不同,我所做的是尽可能融化这个吻,使其柔软。在这方面经验还不充分,导致有点盲目索取意味的女孩倒有点出乎预料,她偶尔会用牙齿碰到我的舌头,每到察觉到痛觉时,我会被迫闷哼一声。
几个漏出呻吟的浓吻之后,我带着舌头上残存的痛,和她分开了。
「啊,唔啊……教官……为什么会熟练啊。」
被吻得有点失神的优佳茫然又害羞地看着我,嘴唇还湿漉漉的。占据了我记忆的空隙的里是质感相当柔软的双唇,确实留有让人流连忘返的余温……
我用袖子反复擦拭唇角沾到的唾液。
「……又不是高中生,在这方面还打算要求我吗。」
「才不是,能这样果然很开心呢,教官,感觉超成熟的。」
她捂住嘴,脸蛋通红地笑出了声。
面对这样真心的笑容,愧疚感让我想要掉头就走。
「抱歉,情不自禁这样做了。先休息吧,明天再来探望你。」从床旁起身,我打算将『离开』的借口付诸实际,「有什么需要的话,随时呼叫就行。」
「那,教官,晚安。」抱着怀中的枕头,向我投来羞怯的目光。优佳用一味真诚的笑容送我走出房间,然后,在门闭合,把外界的声音彻底隔绝的时候。女孩把脑袋迈进了蓬松的枕头间。
……
星光在女孩的背脊浇开,曲起的双肩哭泣状地哆嗦着,拳头攥紧,拽动了如瀑般散开的黑发。
啜泣着,哽咽着,连话都说不完整。
「我,知道的哦……」声音就像快要消失在风中了,一切缥缈与侥存的事物,消失无踪,「……优佳,什么都知道。连喜欢,连接吻,连接受了告白也是……什么都知道的……」
……
麻烦了。
对优佳,说不出残忍的话来。
锁好了门,向走廊进发时,差点被身后站着的老板娘吓到失态。
「……什么事。」努力遮掩失控的情绪,郑重地轻咳了一下,「很晚了,事情基本处理干净了。该去休息了。」
「我的事也不重要吧。阁下。」老板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,「话说回来……您有需要了吧。」
感到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似乎遭到了窥伺,我语气僵硬。
「你指什么。」
「不能对那样的女孩做那样的事,所以,需要发泄的您。」她捻起裙角,向我示意,「不介意的话,我想和您做那女孩做不到的事。」
「不需要。」推开挡在我眼前的女性后,说出了心里所想,「心情很乱,再加上……总觉得。稍微有点不安。」
……
办理了提前出院的手续,搭乘出租车回到家。纱里奈在好心司机的帮助下拿到了拐杖,支撑着受伤的腿部,步入了家中的庭院。
「请小心哦,小姐。」在简单的告别后,身后的出租车也逐渐驶出了近侧的道路。
哥哥,似乎不在家的样子。
艰难地从一侧的背包找出钥匙,手忙脚乱地**钥匙的孔眼,转动之后往里推动。
真是的,都这么晚了,哥哥到底去了哪里。就算有外出事宜好歹也该说一声吧,还是说预计在离开的期间自己不会出院呢——毕竟,住院是这么无聊的事情嘛,医生也都说了可以回家去静养。哥哥果然还是不了解纱里奈!
走入家中的姿势一瘸一拐,顺手将拐杖收好斜靠在鞋柜旁。
「电灯电灯……」『咔哒』一声,房间亮堂了起来。因为有了光线,避免了被皱起的地毯绊到。「真是的,虽然把客厅收拾了一下,但是地毯起码也要整理好嘛……还有家里的冰箱,嘛呀!要检查的东西好多,都是哥哥马马虎虎的啦。」
纱里奈拉开冰箱,一个一个检查罐头食品和速装食品的保质期,还要负责把烂掉的蔬菜,肉类挑拣出来丢掉。明明腿受伤了,却还是要在家里认真仔细地负责家务啊……果然,没有自己在的话哥哥是很难一个人收拾好家的。
该说,真不愧是实力卓越但家务不怎么在行的男性吗。
处理好冰箱之后,还要擦洗有点积灰的桌子,检查水槽有没有勾到毛发或者果皮一类,当然还有要处理干净的垃圾桶。忙忙碌碌的打理好家里,刚准备扶住楼梯,上楼打扫一下两人的房间时,距客厅一段距离的方向,传来了令人不安的声音。
咦,诶?
仔细听的话,像是,什么东西被拽动的声音,像是金属,很复杂的声音……
「什么啊,哥哥在家里吗?」感觉到这是一个荒唐的念头,如果哥哥在家的话,家里的冰箱和桌子应该会被清理得干干净净,难道,是闯入者吗?
被这个念头吓到了,纱里奈放轻脚步,她的腿不太好使,恐怕要是真的和闯入者正面遭遇,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。要现在就出去,然后报警吗——可是,自己进来的时候明明闹出了很大的动静,是闯入者的话肯定会冲出来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就袭击自己。为什么还会发出让人警惕的声音,这很奇怪吧!
于是,不知道为什么抄起了砧板旁边的菜刀,往声音持续的方向走过去。
但是,由于发现过于惊人,不太敢相信。
声音传出来的方向,是,哥哥工作的地下室。
似乎在走之前没料到自己会折返回来,设计成从外面才能打开的,里面必须使用钥匙的锁,被纱里奈轻轻地转开了。
啊,不行,这可是哥哥的工作室,不可以闯进去啊!
就算打开了门,还是在遭受良心的苛责。就算再怎么好奇,也不可以偷看哥哥的隐私吧!哥哥的工作性质相当的特殊,收集了什么会发出奇怪声音的东西也不足为奇,总之,把门好好的关好离开才对。到时候真的很在意的话,就去问回来以后的哥哥好了。
这么想着,赶紧要转身离开的纱里奈,却又被地下室传出的呼救硬生生地拉了回去。
「……啊……救……」
诶,什么,好恶心。
一阵恶寒,纱里奈咬紧了牙关。里面,进入了什么,为什么在喊救命。
「救……」
啊,是什么,是什么,不行,感觉好恶心……但是,但是,是在呼救吧!
握紧手里的菜刀,纱里奈鼓起勇气推门走入,走过轻钢作骨架的楼梯,怀着罪恶感进入哥哥的地下室时。这名一味笃信兄长的少女,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,一时间色若死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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